孙宗伯和他的悍马，时刻准备前行。

 越野前行，行者无疆。吴晓天　摄

　　生活中有很多喝红酒喝不了白酒的人，他们总希望通过一些永远捕捉不到的生活符号来给自己提高些层次，以便过渡到中产这个最终形态。在我们这座城市，这些生活符号有几种比较典型的说法：浑南，悍马，西藏。

　　浑南，沈阳浑河南岸开发区的别墅群；悍马，顶级的越野车，男人气质的代名词；西藏，城市生活的悖论，生活情趣的象征。把这几个词串起来，就是“住在浑南的别墅，开着悍马兜风，自己驾车去西藏”。这也就是一切小资人类梦想的总概述。他们想用这样的梦想，给自己的小资身份举行一个完美的告别仪式。

　　实际上，只有真正达到这种生活品位，真正住在浑南、开着悍马、跑过西藏的人自己才知道此中滋味。正如福尔摩斯所说：“只有自己到了那边，你才能真正知道真相。”一个云过日出的下午，从小生长在浑河堡，拥有沈阳第一辆悍马，又亲身驾车去过西藏的沈阳小伙孙宗伯接受了采访。他的传奇经历，在平静之后的此刻叙述出来，倒有很多诙谐的意味。我们时而惊讶，时而神往，但更多的时候，是会心的微笑。

　　沈阳人对宝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对悍马的了解还差得远。这是一个不需要宣传的品牌，也许更是一个永远不可能普及的品牌。在闹市区开悍马，开着放心，但停着可就担心了。你愿意每次办完事出来，发现总是一大帮人围在你的车边摆POSE吗？在沈阳这样悍马也就20辆出头的城市，一辆出现在街头的H1平均每天得谋杀几十张胶片。

　　你愿意每次上街，总有一群车在后面追逐你吗？反正你也跑不过人家———悍马的速度也就120迈上下，在沈阳这样立交桥不多的地方更开不起来。一辆私人的夏利或是捷达就能轻松追上你，跟你一起停车等红灯，一起轧马路，一起冲绿灯，等你靠边停了就问你这问你那，这车多少钱买的，开起来感觉如何，百公里油耗多少……能把你活活烦死。一天下来，腿没跑断嘴倒磨破了———都是当义务介绍员当的。

　　悍马其实是一款很不实用的车。若论去西藏，远不如一辆大切诺基或是一辆陆地巡洋舰实惠。轮胎爆了找不着地方换，别说阿里那样的无人区，就是拉萨最繁华的八角街都找不着供悍马打尖歇腿的4S店。悍马膀大腰圆，越野路稍微窄点儿就过不去。当然，如果你是专挑西藏无人区那种像大海一样一望无际的黄沙滩不择方向地狂奔，那没人拦着你。不过，本来就号称“油门踩一下两块钱”的悍马在汽油价格比内地要高出50％的西藏……

　　拉萨当然是很现代化的城市，在你心中，西藏可能只是郑钧为你营造的那个《回到拉萨》，但更多的时候，你将看到的是陆川的《可可西里》。青藏高原的路，久在内地城市生活的人是难以想像的。山坡极其陡峭，还总有泥石流拥着比你的车还大的石头嗖嗖飞下一路狂砸，能否躲开就看你的运气了。每有一辆车被砸在下面或翻下山崖去，爆炸声过后，当地藏民就插上一面小白旗。山路越险，白旗越多，有一段崖边的峭坡，白旗都连成了线，向下看去全是一片一片的机油和破碎的汽车零件。

　　“谁要敢说自己不冒汗，我真服了他。”自驾车开过5万公里的孙宗伯至今仍对那段路心有余悸。他那辆为了去西藏而特地改造加固过的丰田陆地巡洋舰开回沈阳的时候，已经不能用面目全非来形容了。整个“下巴”———前保险杠已经留给了滇藏公路。这还算不错，与他一同参与的还有17辆车，全是经验丰富的老“驴”，最后9辆跑完全程，都得大修。有一辆摔得比较严重的大切诺基已经基本报废了。

　　一般人去西藏都是从成都飞到拉萨，在宾馆里住3天到一周，争取多少昏倒几次，脑袋在墙壁上撞几下清醒清醒，让自己习惯稀薄脆弱的高原空气。真要从沈阳开车到西藏，你就得加固车身，加大轮胎，排气管伸长，安装前排大灯……最后，当你终于抵达的时候，将发现你所做的一切心理准备都是不够的，而且差的还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尽管你可能在沈阳膘肥体壮，敢在太原街骑车敢在酒吧街撒泼，但到了西藏你就会知道：人类的自夸自大，在自然面前是多么渺小可笑。你将惊叹于海水一样无边无际的大漠和看似壮美实则冷峻的雪山，西藏会把你的灵魂从里到外都彻底荡涤一遍，让你发现自己的生活状态其实很扎眼。在高原荒野结庐而居的当地少数民族居民对外面的商品社会还很不来电。他们卖当地的一种小石子儿，5角钱一个。给5元钱买10个，不卖，非要一个一个地来。当地10来岁的小孩子就开始挎刀，互相之间玩闹起来，划两刀子是很正常的。你尽量别去得罪他们。

　　西藏的蓝天是世界上最美丽的蓝天，但西藏的空气是世界上最难以呼吸的空气。在西藏得个感冒就很容易转化成致命的肺水肿，更别提最正常的高原反应了。有时候，开着开着车，你就会忽然一头趴在方向盘上，如同梦魇，又有如低血糖发作，一丝力气都使不出来。如果刹车都来不及踩的话，你很可能就会这么永远沉睡不醒了。你最好在去西藏之前先当两年兵，把你的神经磨得粗粝一点，肺活量扩得大一点，不然你真的可能坚持不下来。

　　小资同志们，还是趁早收收心，洗洗睡吧。